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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第一次写绹李，有很多自己很意识流的理解（）

*灵感主要来源于义山的九日还有锦瑟

《九日》

曾共山翁把酒时，霜天白菊绕阶墀。
十年泉下无人问，九日樽前有所思。
不学汉臣栽苜蓿，空教楚客咏江蓠。
郎君官贵施行马，东阁无因再得窥。

————

李商隐在酒肆醉了酒。

长安的夜晚一片苍茫，长街上行人寥寥，乍听得更漏声惊破长夜。李商隐坐在窗边，抬头举杯，清辉的月色便洒落了他满身，而杯中恰盛了一轮月光。

他苦笑一声，饮下这一轮月光，有酒渍在衣摆上淡淡晕开。

他于是用手支着头，看向那轮明月，那些经年的往事就像一场迷梦，只是只有他一个还沉酣其中。那些恒古的月亮会看到的吧，他这样想。

愿我如星君如月，少时的玩笑成了现实，却没有夜夜共皎洁的流光。君今在广寒，广寒路遥，安得相见？

月常明，星暂晦，月尚圆，人却否。

向晚的风吹来一阵阵淡淡的白菊香，在一片颓垣中开得零落，只有墙内几只乌鸦还栖息在屋檐上，在时光流逝中一同归为沉寂。

迷蒙间李商隐似是听到了一声声唤，他于是追着那只蝴蝶又做了一场梦。

李商隐记得他们相识，那时令狐楚还在，偌大的庭院中开满了白菊。

那时他刚被令狐楚带回家中，被介绍和令狐绹相识，他记得那日那人的那双透彻的双眸。

“我是令狐绹，以后你在家中直接称呼我表字子直就好啦！”

“怀州李商隐。”

李商隐攥着袖子低下头，不敢去看令狐绹殷切期许的目光。

“你就是父亲带回来的吧！父亲说你文思很好，以后一定能蟾宫折桂！”

“谢谢。”

没有过多的话语，李商隐就这么住下了。令狐绹虽是大了他十二岁，却处处都让着他。

 

“义山！义山！”

令狐绹跑过来，一把拉起他的袖子，“你怎么还在温书？”

“今日今日七夕，长安有灯会，你和我一同去吧！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没有关系！今日七夕哪有还在家里一直呆着的道理！”

路上遇到熟识的名门，都会尊称令狐绹一声令狐公子，还祝他日后仕途坦荡。

是了，令狐绹那时早已进士及第，李商隐后知后觉地想起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

李商隐还没回过神，一串糖葫芦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眼前。

“没什么。”

他听到他自己淡淡回答。

“还在想科举的事情？”令狐绹却不给他机会，直接说了出来，“不要担心了，礼部侍郎高锴是我旧识，有他判卷在这次你一定会上榜的！”

李商隐本想拒绝，却发现说不出口，他犹豫了许久，末了只说得出一句，

“谢谢兄长。”

那一夜他们看了许多灯，令狐绹拉着他讲了很多事，后来具体的都记不清了，只记得那夜月华如水，甚是好看。

 

李商隐抬头望向天空，夜色下星星点点的天灯升起，如同他们年少时那个看灯的夜晚。

酸涩的情绪堵得他说不出话，远处令狐府上依旧灯火通明，可是看灯的人却不同了。

或许是醉意上来，又想起来了往事，李商隐踉跄着往令狐绹府上走去。

府中庭院皆是名贵花卉，却唯独没有年少记忆中那抹白菊。

李商隐一次次叩门，报上名帖，他分明听到了中庭觥筹交错的交谈声，看到了灯影摇曳下的一双倒影，却没有人回答他。

夜色中，只有他一个人的背影被无限拉长，孤冷寂寞。

可他不甘心。

李商隐于是抓起一旁的笔，提笔就在屏风上落下一句诗。

“十年泉下无消息，九日樽前有所思。”

 

 郎君官贵施行马，东阁无因再得窥。

子直，我早已明知我们之间隔着云泥，可是为何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？

 

出了晋昌坊的小巷，天色依旧昏暗。李商隐看到远处大雁塔，他在醉中依约记起，那夜灯会后的事情。

那是大和九年的事了。

就如令狐绹所许下的诺言那样，那一次，他终于榜上题名。

令狐绹陪着他一同在曲江宴饮，醉了后，他拉着令狐绹的手，一遍遍重复：

“子直，子直！我终于考上了！”

“嗯，我知道义山的才能不会被埋没。”

令狐绹拍了拍他的背，将他扶起。

他们又一同去了大雁塔。

“一日相从，百年见肺肝。”他在雁塔的石碑上这样写。

石碑上，李商隐看着右拾遗令狐绹与前进士李商隐写在一起。他站在塔上眺望长安城，那是大唐的气象，令狐绹站在他身边，他们一同笑谈千秋。

慈恩塔下，牡丹花开得融融恰恰。

 

顺着路，李商隐又去了大雁塔。

分明没有过多少年，却仿佛和他记忆中早已大不相同，也或许是从来都是和·那人一同登塔而今独自一人不习惯罢。

他顺着记忆中的路去寻他们题名的那块石碑，意料之外，那石碑还在记忆中的位置，而上面的字仍在。

他伸手去摸索上面的字，却在摸到一行新刻下的字时一愣神。

因为过了这么多年，他还是忘不掉这熟悉的笔触。

“后十六年，与缄、绚同登。忽见前题，黯然凄怆。”

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全部喷泄而出，李商隐对着那块石碑再也止不住眼泪。

子直，你还是记挂着我的对吧。

他自欺欺人地这样想。

李商隐终于醉倒了。

他于是追着那只蝴蝶又做了一场梦，从大雁塔题名的碑石一路飞过了巴山涨满秋池的夜雨，再飞过雪三尺的荒凉山驿，最终停在了开满白菊的中庭。

他站在院落中，亲眼看见所有繁华的、兴盛的都像潮水一般从他身边褪去。

那些记忆往来的人影笑着就远了，在风里吹散开，又归于沉寂。

当他从这场冗长的美梦中醒来，李商隐茫然地看向四周，他抓起笔落墨，想要把那场梦记下，却仿佛隔了一层雾，看不清。

最终，泛黄的纸笺上只留下了了一句：

——此情可待成追忆，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
 

fin